确认肚子里有孩子的时候，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年。

    陈锋拿着检验单，在医院的走廊里沉默了很久。

    他早就预料到这一结果，并且在三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就查过不少相关资料——bate不同于omega，从怀孕到生子都要冒极大的风险，一旦怀上，想要打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，这代表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一尸两命，任何一家医院一位医生都不会同意这么做。

    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保证每一次做爱都要求戴套，就算霍兴义兽性大发顾不上的时候内射在生殖腔里，他也会偷偷吃药来预防。反正bate的怀孕率本来就低，就算一直没怀上，霍兴义也不可能察觉出问题。

    他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次失策才会导致眼下的局面。他是和霍兴义签订了协议，至少要维持五年的婚姻关系没错，但生孩子就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——起码要再加两倍的价钱他才可能同意。

    那还要是当年他穷得要去当鸭的时候才有可能的事儿。至于现在，他孤家寡人一个，父母双亡，除了肚子里这个，没什么尚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在世。他并不喜欢奢侈的生活，素来节俭，实在没什么理由要那么多钱。

    这是家绝对安全的私人门诊，没有人跟踪，所有电子仪器都没有带在身边，门诊的老板也是自己当年参军时候的熟人薛肖，很有资历的军医。两人现在都已经退伍，原因却各不相同。人家是上阵负伤，他是被迫。

    陈锋还保留着在部队时候的习惯，头发只有寸长，面无表情的时候很能给人压迫感。在他手里，诊断单的一角被揉得折皱。

    陈锋问薛肖：“能打下来么。”

    薛肖看着他：“你想死么？”

    陈锋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，没说话。

    薛肖说：“发现得挺早，只有一个半月，生命迹象还很微弱。但就算是我也只有百分之之五十的几率保证你的安全，完全没有后遗症是不可能的。身为朋友我理解你的心情，但是身为医生，我劝你再回去想想。”

    陈锋低头看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，难以想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生命。

    他在八岁的时候就规划过自己的人生——找一个彼此相恋的人结婚生子，最好是omega，再不济bate也可以。唯独没想过和一个alpha结婚，更没想过自己才是要生孩子的那个。

    他还在犹豫。就算他恨霍兴义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是无辜的。

    手掌按在小腹上，似乎感受到了其中微弱的跳动。

    “我再想想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霍兴义今天也住在公司没回来，厨娘把饭菜热好了端上来，浓香的酱汁浇在巴掌大的虾rou上，盖在软糯的米饭上，配上砂锅炖的乌鸡汤，一碟炒青菜。管家在一旁站着，说家里那边出了事，二少最晚也要下周才能回来。

    他口中的二少说的就是霍兴义。四十出头正值壮年，如同发酵醇香的酒，是最能招蜂引蝶的年纪。霍家算是商人世家，在政权中也有一部分人脉，是京中一霸。

    霍家家主，也就是霍兴义的父亲死的早，大概也就是两年前的事儿。霍兴义上头有一个大哥，下面还有两个弟妹，位置着实尴尬，但也抵不过人家有心计，哄得霍老爷子把霍家给了他。

    陈锋心不在焉，胃里翻涌着难受，饭也只吃了两口。厨娘是个年纪不算大的小姑娘，和他相处不错，平日里很关心他，担心是自己的手艺不好，急得快要哭出来。陈锋笑着安慰了她两句，借口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，径自换了衣服回了房间。

    关上房门的瞬间，他脸上的平静就已经维持不住，跑到洗手间，跪在马桶前干呕。他的反应比一般人要剧烈得多。也许是因为体质的差异，即便吐过了，眼前仍旧有些眩晕，腿软到要扶着墙才能站起来。

    就这情况在厨娘和管家面前装装还行，要是在霍兴义那只老狐狸面前，不出三秒就要完。不过就算没被发现，估计也要在床上被这禽兽捅掉。陈锋倒是想知道他看见自己淌了满床的血是什么表情，不过没必要。

    反正再有最多两年他就能离开，是死是活和他霍兴义再无关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