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冬时节马蹄达达,那人最终在城外扔了竹竿,骑上马直奔都城而去。
是侯爷来了啊
“高将军,抓到个可疑之人。”
一日后,城外的军营内,两个巡逻回来的斥候押着个狼狈之人过来,那人也实在狼狈,身上不知是裹了泥巴还是什么,衣衫已经脏污的看不出原本模样了,身上好像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,但是闻不仔细。
高信抬起眼来,微微眯眼。
“带来给本将军做什么,你们的负责校尉呢?”
“将军,这个人说要见你,身上还有半枚极为贵重的玉佩。”
“哦?”高信站起身来,从斥候手中接过玉佩,忽而一愣。那是半枚摔裂的竹纹青玉佩,他不曾见过,但是他知道陛下的身上,挂着另外半枚。
被押送的人缓缓抬起头来,那双眼仍然很明亮,定定地看着他。
高信的手指敲着桌,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来。
“原来是故人啊。”
“将军……”
高信的眼沉了下来。“都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几个斥候退下去了,韩桃半跪在地上,竭力撑起身子来,但是他几近乏力,试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。
一只手忽然伸到他面前。
韩桃抬头看了眼,伸手想要搭着起来,那只手忽然又松了劲,害得他一下扑倒,闷哼一声。
“无限风光的承恩侯啊,怎么成了这副模样?”高信负手哂笑道,自上而下俯视着,“这是陛下不要你了,不闻不问,叫你流落街头?”
韩桃蜷在地上,没有说话。
一个月前先前因为高信想扭断他的手,被赵琨卸了军务,禁足家中,如今高信对他这副态度也是理所应当,但高信平生最恨南燕人,故韩桃此时能信的,也唯有高信一人。
泥巴干了之后黏在身上,已经有些盖不住血腥味了,高信眉头微微皱起,将玉佩扔还给他。
“怎么成了这副模样?陛下呢?”
“……陛下出事了。”韩桃沙哑嗓音道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先前十日,可曾有过绣使持虎符入京调兵?”韩桃问道,虚弱地撑起身来,“……南郡已成国中之国,陛下被困白水城中,断了联系已有五日,城中粮草不足支撑……高将军,我与三十六绣使,二十四暗卫,及南郡忠诚将领亲信共计百余人快马加鞭,前来报信,可有一人将消息传至都城?”
高信笑意缓缓凝住。“侯爷,你在说什么?”
韩桃抬起头,一字一句看向高信道:“本侯并非玩笑。”
“砰”一声,军帐内传出碗落地上的声音,外头无声无息多出几人把守,以防有人窃听。
韩桃被高信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,他看向高信,此刻这位战功赫赫的青年将军眉头紧蹙,却丝毫不见意外神情。
“你知道?”
“七八日前,有红衣指挥使策马入京,但他入京时已被断去一手一脚,伤得极重,至今未醒。”高信负手道,“陛下确实没再从南郡传信来,朝堂众臣以为陛下称病宫中,但我等知晓内幕之人心急如焚。”
“为何不派兵救援?”
“无陛下旨意,我等擅自调兵,是想谋反不成?”高信骂道,扬衣落座,“一群迂腐文官。”
“那你们就按兵不动?”韩桃急着喘气道,“你们既知指挥使重伤入京,就知道陛下应是出事,又岂可墨守陈规?”
“我已派人前往南郡,一探究竟。今日壮武将军已上朝去,想要告知众臣内幕,即便你不来,”高信瞥他一眼,“最晚今晚,高某也会启程。”
“今晚太晚,现在便走。”
“姓韩的,你是没打过仗,真以为调兵遣将是件容易之事?”高信嫌弃看他,“传个信的事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就算了,如今陛下不在,你还敢在我面前颐指气使。”
韩桃握紧拳头,上前一步。“高将军,我来时已见你军营内众将准备完善——如今你若还要与我论私仇,大可给把大刀,叫我自刎便是,但如今你要不管君臣只论个人,我就是作断头鬼都要叫你不得安宁!”
“晦气。”高信骂了一声。
韩桃见状就要挥拳上来。
“行了你这细胳膊细腿,”高信躲了一下,“壮武入宫’请旨’了,即便是假圣旨,但那群迂腐文臣信这些,如今指挥使已被我’偷’到军营中,虎符也在我手,一炷香之后大军便能出征。”
“此话当真?”韩桃诧异。
“你待陛下倒还真是真心实意,”高信抱胸,上下打量他,“我本来还以为陛下身陷险境是被你害的呢。”
高信抽了抽鼻子,说实话他看见韩桃一身狼狈地被押进来,心中也是震惊,从南郡到这里日夜兼程也得四天四夜,这四天四夜的时间,一个文文弱弱的承恩侯竟都撑了过来,更别提这一路上多少暗关与阻击。
那身上的血腥味一闻便知受了不少伤,如今还能与他站着说话,全凭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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