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小怜再睁开眼的时候，就已经附身在浣碧身上了。

    初次附身到别人的躯体上，她还有些不适应。低头打量自己柔滑的小手，还没有半个烧饼大，她估摸着此时的浣碧应当是个十二三岁的年龄。

    冯小怜以下附身浣碧的冯小怜统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，两只手臂撑着脸打瞌睡。她的母亲碧珠儿躺在床上闭着眼，屋子里一股浓的呛人的中药味儿。

    冯小怜皱了皱眉头，将脑海里属于浣碧的记忆收拢起来：三个月前，甄远道升官赴京城做礼部侍郎，从此就再没来看过浣碧和其母亲碧珠儿了。也就在这时，碧珠儿患上了痨病，身子一日一日衰败下去。熬到今天，总算是没了命。

    碧珠儿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，呼吸声渐渐微弱了。连日侍奉病床上母亲的小浣碧实在是太累了，就双手支撑着腮，在小马扎上昏昏欲睡过去。等她睁开眼给母亲端药，才发觉母亲已经没了呼吸，身子僵冷了。

    这是原身浣碧内心最痛苦的一幕——世界上唯一爱着她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她。后来就跟了甄远道回府，还以为“爹爹”会替母亲照顾她呢，谁曾想，爹爹却将她充作了亲生女儿的丫鬟……

    看这双手皮肤细嫩，便可知虽然家景不富，可母亲是很少让浣碧干活的。等她跟了名义上的“爹”甄远道回甄府，这双手便会长出茧子来，浣碧也变成一个伺候亲姐姐的丫鬟……

    冯小怜哀叹一声，爬到床上，伸手替母亲碧珠儿合上了眼皮。死前，碧珠儿的手里牢牢攥着一本书，是《古诗十九首》。诗集里夹着一封信：夫君亲启。

    想来应当是碧珠儿的遗书。冯小怜叠好那封薄薄的信夹在书里，看到夹着的是《饮马长城窟行》一页：“青青河边草，绵绵思远道。”在一起后，碧珠儿将自己的姓名改成何绵绵了，因为“绵绵思远道”，尽管她临死都没能等到她的爱人甄远道。

    冯小怜只能用在系统中学到的现代词汇“恋爱脑”来说何绵绵了。何绵绵死了，冯小怜还要替她的女儿浣碧活着。冯小怜上下翻找屋子，除了几件碧珠儿抄家时藏起来的嫁妆外，这个“家”连一粒米一勺汤都没有。

    害怕被正牌老婆发现，甄远道将自己和何绵绵的“家”安置在远离京城的凌云峰上，到京城去要几十里路。

    冯小怜如果现在走着去典当嫁妆，给何绵绵换来买棺材的钱，怕是走不到京城，她就要活活饿死。

    前世的小浣碧便是饿的肚子疼快要死去时，硬撑着步行到京城找甄远道了。只是等甄远道来了，母亲的尸体也被腐虫和老鼠吃光了。这是浣碧一生的遗憾。

    冯小怜既已答应了浣碧的要求，就要替她弥补遗憾。

    窗外层林尽染、叠翠流金，是入秋了。秋日渐凉，将何绵绵的尸体放在比较寒冷的室外，尸体比密不透风的室内要坏的慢些。这凌云峰十里八荒很少有人，冯小怜用绳子拴着腰，头探到井下喝了点儿水，又挖了些无毒的野菜烧水煮来喝了，补充了体力，使出九牛二虎之力，拖着何绵绵的尸体到室外了。

    名器系统不要冯小怜这样低效率的办事方法了。脑海中一闪「系统提示啊：可到系统商城中兑换物品进行使用。」

    冯小怜双眸一亮！意念进入名器系统商城，翻到“代步”那一页。

    「脚踏自行车：19阳气值附赠骑车技术

    宝马汽车：99阳气值附赠开车驾驶技能

    汗血宝马：999阳气值附赠骑马驾驭技能

    私人飞机：999阳气值附赠飞机驾驭技能」

    “这些都太贵了。我买不起。”冯小怜拧着秀气的眉毛。

    看系统介绍，宝马汽车是要烧汽油的，这是几百年后的技术，她还买不起。自行车也是没听过的东西。唯一懂的“汗血宝马”要999阳气值，她总共只有100阳气值。

    「419名器系统提示：宿主首次购买道具，只需1折阳气值！十分之一的售价。」

    冯小怜点击“购买”，100阳气值扣除99阳气值，余额变成了：1。于此同时，一匹威风凛凛的银白色骏马飞驰到冯小怜眼前：那马儿皮毛油亮、帅气高大，是冯小怜作北齐左皇后时都没见过的名种！

    系统出品，果然好东西。冯小怜心想。

    「新手购买，获得一次抽奖机会，宿主冯小怜是否使用？」

    冯小怜点击：使用。

    「恭喜宿主获得“内媚丹”一颗，“融合丸”一颗。建议立即服用。恭喜抽得金色道具“天竺葵香露”，获得阳气值9点。」

    冯小怜语气不错，她依从系统的提示服用了两颗晶莹剔透的丸药，入口即滑进胃里消失。她岔开两腿，看着汗血宝马很温地蹲下，上了马，“驾”一声，朝着京城甄远道的府邸方向奔去。

    系统没说错，冯小怜的确好运气，“内媚丸”可是系统商城500阳气值才能买到的呢——绝顶好的东西。

    《闲情偶寄》有言：女子一有媚态，三四分姿色，即可抵过六七分。是态度之于颜色，犹不止一倍当两倍也。媚态之在人身，如火之有焰、灯之有光、珠贝金银之有宝色，是无形之物、非有型者也。

    清代老色胚李渔就在书里写了气质的重要性。他认为：长相一般的女人如果有了“媚态”，在男人那里，可以超过长相漂亮的女人。气质加成的确很重要——

    性转一下，五官不突出、但是身材高大八块腹肌、低音炮大鸡巴的西装气质熟男，抱着你喝红酒。对比脸蛋好看的帅哥抠脚跳社会摇剔牙吃韭菜，哪种更有吸引力？

    作为没节Cao的名器系统，阳气值的获取是榨Jing，于是那内媚丸的气质就加成在“妩媚”上了，俗称“sao”。让男人看了就想上床。

    冯小怜吃完内媚丸和融合丹后，骑在马上过了约莫百步，浑身的皮rou、骨骼便撕裂一样的抽痛。她趴在马鞍上爬不起来，豆大的汗珠发黑，顺着额头流下来。此时，汗血宝马正停在凌云峰后的清凉台。

    内媚丹和融合丸在冯小怜体内发挥作用了。浣碧略有些粗大的骨节被抽的纤细袅娜，腰骨收紧、tun骨膨胀，营造出杨柳腰、翘tun长腿的美好线条。

    器官内杂质和皮肤上疮疤痘痣皆被逼出体内，一层发黑的汗水下，浑身冰肌玉骨没有一点儿瑕疵。

    少女发育期的椒ru涨大成两只雪白的玉兔，胸口正中一点引诱人犯罪的红朱砂。天鹅颈、玉纤足也脱胎换骨了，过大的鞋子从脚掌脱落，滚到凌云峰的草丛里。

    五官虽还是那个五官，浣碧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。人还是那个人，被内媚丹从青涩果子催熟成饱满多汁的蜜桃，可以说，浣碧现在的美貌，和前世真正的北齐妖妃冯小怜也差不了多少。

    服用完内媚丹的冯小怜几乎要昏死过去。被拔骨脱皮的疼痛折磨着，她几乎以为系统、名器、浣碧都是自己的噩梦了。李询一杯毒酒竟让自己生出了这些奇异的幻觉么？

    冯小怜凄然落泪，终于闭眼晕过去。

    另一边，十九岁的果郡王允礼提着一香袋在凌云峰外捡桂花。果郡王喜好品茶，秋天里捡桂花来腌成桂花糖蜜，冬日里围炉泡热热的红茶，加上一点儿桂花干，苦茶里也有了香甜。

    “王爷快看！那边儿有匹马、有个人。”

    果郡王的小厮阿晋在前头替王爷拎着香袋，先看到汗血马上的冯小怜了。

    “哦？你和本王前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果郡王整理一番鬓发，不慌不忙地踱步过去。

    晕过去的冯小怜背对着主仆二人，趴在马上，只能看见粉蓝的棉布裙和散了的长发，“是个姑娘。”

    冯小怜露出的一双手和后颈上都覆了一层发黑的汗水，是服用“内媚丹”后体内排出来的毒，很不好闻。果郡王看她身姿美妙纤细，本来起了怜香惜玉的心，闻到她汗水臭味却忍不住皱鼻子，“阿晋，你将她背回清凉台医治吧。”

    果郡王不是个对不幸袖手旁观的人，即便这昏过去的女子很臭。他也愿顺手救一把。

    只是施以救助行动的人从他自己换成了阿晋。“啊？王爷，她太臭了。”阿晋皱眉扭鼻子，很不情愿地走上前来。

    果郡王“唉”感叹一声，接过装了一半桂花的香袋准备转头，没曾想那汗血宝马“萧萧”两声，扬蹄抖动，将马背上的冯小怜震了下来，被阿晋接住，露出了正面的容貌来。

    “王……王爷。”阿晋看着冯小怜乱发下的脸孔，自己面红耳赤了，连话都说不出。

    果郡王看阿晋惊讶不能动弹的样子，心道：莫非这女子容貌奇丑无比、把阿晋吓到了？于是果郡王忍着臭味，上前看了冯小怜一眼。

    冯小怜因疼痛而汹涌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，冲刷掉脸上黑汗，露出比冰雪还白透、比珍珠还光泽无暇的面容来。那肌肤真真是冰肌玉骨！柳眉紧蹙、芳唇轻咬，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大美人儿！

    冯小怜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，果郡王的一颗少男芳心也被她眼睫扇的痒痒。

    好可怜、好柔弱的美人儿！这不就应了话本里英雄救美、貌美孤女对富家公子以身相许的戏份么？

    “阿晋！我来抱着姑娘罢。”果郡王一把推开阿晋，公主抱起浣碧上马，态度一改先前。

    阿晋语气里有些不情愿，“可是王爷，您不是要捡桂花么？”

    “哎——”果郡王摇头，秀气的小白脸上浮现出爱怜神情，“凡事要亲力亲为。本王心下想救了姑娘，怎能让阿晋你代本王行动呢？”

    阿晋心想：王爷你就是见色起意，见人家姑娘好看，方才还捂着鼻子不管不顾呢。不过作为一个称职的狗腿子，他当然不会把真实想法说出口，“王爷，那我们就带着姑娘一同去清凉台医治吧。”

    风度翩翩的王孙公子骑在汗血宝马上，怀里抱着昏迷的大美人儿冯小怜。他的小厮阿晋拎着桂花香袋跟在身后，一行人朝清凉台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“王爷，这位姑娘脉象莫测，实在斟酌不出。恕小人医术拙劣……”清凉台的府医语气忐忑，不时看向床上紧闭双眼的大美人儿。

    冯小怜睡在果郡王柔软舒适的鹅绒床上，浑身轻飘飘的甜蜜，好像泡在一汪暖洋洋的蜜水里。“融合丸”将她原本的灵魂和浣碧这具身体，相融合的天衣无缝。她的脸蛋、姿态、气度渐渐融合冯小怜和浣碧两者之兼：既有冯小怜的才华琴诗、摄人心魄、高超的床技春宫，亦有浣碧的心机和二十多年人生经验。

    融合丸在她体内悄无声息地吸收着，这具身体就此陷入“休眠”状态，难怪医术高超的府医也诊断不出。只是她虽然不能动弹，意识却还清醒着，服用了“融合丸”后格外敏锐的感官，清晰地捕捉着卧房内众人表情、动作。

    府医唉声叹气，果郡王心里也不好受：“天妒红颜！难道这姑娘真的没救了么？”他难得邂逅了这样貌美的病美人儿，本以为是一段情缘，却见不到佳人醒来，自是有些伤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