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过了半个时辰,草乌缓缓地抬起了他的胳膊,曲着的手指一点一点地伸直。他的手也呈现出一片惨白的颜色,骨骼突出,瘦得好似只有一层皮包着,仿佛一条冬眠刚醒的蛇僵硬着身子探出宽大的衣袖。随着他的动作,一个蛇状的银镯子也从衣袖里滑了出来,卡在手腕处,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。
“师兄,那边是西。”
池程余翻身而起,连身上的草也来不及拍了,急冲冲地就要御剑离开。他飞出去一里,只觉得身边空空荡荡的,一扭头,好嘛,他俩还在地上呢。
池程余痛苦地面目扭曲了一瞬,认命般地重新飞了过去,正好看见草乌慢吞吞收了一半的手。
“啊啊啊!”池程余忍无可忍地揪了揪头发,从剑上跳下来,急得跺了跺脚。
怎么会有动作如此缓慢的人!
在草乌半个时辰开一次口的指路下,他们到达小牛村的时候天都黑了。
村子已经空了。
头顶是黑沉沉的天,只有月亮发出惨白微弱的光。群山交叠高耸,自成一片连绵不断的漆黑Yin影,山上深绿色的树随着晚风摇曳树冠,像是无数个人站在黑暗里无声地注视着这边。
入目的几座破败的茅草屋都敞着门,屋里的黑暗安静地蔓延出来,如同一碗打翻了的黑墨,偶尔还能看见一把正对着自己的太师椅,无声地邀请着观者去落座。
“村长的门前似乎是种了槐树。”
沈扶玉想着王心慈告诉自己的话语,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推着草乌走。
这村子一个人影也没有,更不会有灯,沈扶玉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尤为突兀,池程余听后总是心一跳,总感觉会惊扰什么东西。
沈扶玉身为剑修,自然耳清目明,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得清晰些。他脚步不停,一直走到村子深处,才看见了门前种有槐树的一家。
这户人家用木头围起来的篱笆已经塌了,丑陋的木条歪七扭八地散落了一地。屋门像其它的屋子一般大开着,可以看见漆黑又空荡的里面。
前院种有一棵巨大的槐树,这槐树得有些年岁了,两人合抱粗的树干,还有遮天蔽日的树干,在地上圈了一片漆黑的影子。偶尔被夜风扯动一下,浓密的树叶便发出稀碎短促的声音。
前院和屋内都有被暴力破坏的痕迹,沈扶玉摊开手,手心上立刻燃起了一簇明亮的火光。他借着火光去打探这里,他尚不了解事情的经过,但有一点王心慈说得确实没错,这里很穷。
脏乱的黄土地、漏风的茅草屋、空荡荡的院子……
这屋子连房梁都很矮,沈扶玉站在里面时几乎要碰到发顶。屋里已经被洗劫一空了,用木头打造的、低矮的饭桌瘸了腿倒在地上,破旧的木碗都是缺角状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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