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”尚尔明显还想对池宁说些什么。
先皇苦寻数月仍下落不明,此事已盖棺定论,再不做讨论。
太后也认命接受了“儿子是死了,不是失踪”的现实。
在大行皇帝的谥号没有定下来之前,暂时会以天和帝尊之。
但最后,尚尔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。因为他很清楚,天和帝一事草草被下了结论,不是因为事实如此,也不是想要止住悲伤,只是因为这样更有利于所有的朝臣。过去整日嚷着忠心为国的肱股之臣们,到最后还不如池宁一个年不过二十的残缺之人。
池宁主动打断了尚尔的沉思:“尚叔,当初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,如今已经不会了。”
池宁扬起了一个再诚恳不过的笑脸。他打小就长得好看,很容易讨长辈喜欢的那种好看,如今这么一说,好像真就带上了几分谦逊美好,任谁看了都会愿意去相信,池宁是真的准备“洗心革面”了。
尚太监也很努力地弯了弯唇。他不是镇南人,却因为张Jing忠当年的照拂,勉强算是半个镇南一派。镇南一派看上去因为张Jing忠一事被打击的不轻,但那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都在等待着池宁这几个孩子接过师父的衣钵,重振旗鼓呢。
千言万语还是汇成了最初的那一句:“回来了就好。”
沿着皇宫中轴线偏西的小道,一路笔直地走下去,就可以穿过整个后宫,到达无为殿了。这样的一条路,池宁不知道走过多少遍,怎么走得既快,又不累,还能显出从容不迫的气度,是池宁用过去十数年,好几千个日日夜夜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。
在一群含胸驼背的内侍衬托下,池宁是那样地出类拔萃、卓尔不群,哪怕他身边站着尚尔这样的人物,旁人第一眼看到的也只会是池宁。
他,天生闪闪发亮。
池宁在无为殿汉白玉的丹陛下停步,由尚尔进去为他通传,在等了一会儿之后,池宁终于得以垂头走入了殿内。
下跪行礼,犹如行云流水。
不管是新帝还是池宁,都算是不错的好演员。哪怕彼此心里都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,但他们就可以装得心无芥蒂,和没事人一样。
只有似有若无的尴尬,还弥漫在每个人心中。
新帝闻恪在龙椅上正襟危坐,腰杆笔直,哪怕没有人的时候,他也是这么一副正正经经、克己复礼的模样。明明是个岁数也就只比池宁大一两岁的年轻人,态度上却宛如一个张口“之乎”闭嘴“者也”的老学究。
这样的人,总是池宁捉弄的对象,他特别喜欢他们,必须捏着鼻子接受他的存在时隐忍又不爽的模样。
别问为什么,问就是池宁发出了反派的笑声。
由城内外宅到无为殿,池宁一共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。但从面圣,到领命,再到从无为殿内退出,池宁前前后后也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。
池宁和新帝之间的生疏客套,就像是新帝初登大宝时对龙椅的茫然与陌生。他们本不该相遇,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交集。
到目前为止,新帝的每一步表现,都在池宁的意料之中。
他年轻但不稚嫩,有野心又不够城府,甚至带着一些对于自己是否能够坐稳这个皇位的惴惴不安。就像是个一夜暴富的新贵,他本已经准备满足于小富即安的生活,突然天降大任,就,也不是对如何改变这个国家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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