泼乐观,不谙世事,无忧无虑如竹林间的鸟,从早到晚都能听到她轻快的声音,扎成麻花的辫子在阳光下摇曳;沈绰约却总是静默寡言,眸子深处神秘莫测。
在华溪村,在华梅之前,沈绰约几乎没有朋友。她和村里的少女、妇人一起干活,但从不参与她们的对话,除了哥哥,她只对下住的那户人家展露真心笑容。很快的,青年们发现那种笑很能慰藉人心,他们就着意愿,开始追随她的身影,越是深入越觉她迷人。沈绰约和哥哥一样皮肤白皙,面容干净,在一干小麦色皮肤的青年们格人显著。但尽管她如此吸引人,仍没人鼓起勇气搭讪她。
至于华梅,从一开始,她只是为了她的哥哥才接近她,那个年代人们严格遵循男女有别观念,何况还是像她这样年纪的少女。在老宅与沈卓文一面之缘后,她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是来找二哥。“我找华永新,”沈卓文这样回答她的问话,“来还上次他借给我的药膏,他在吗?”
华梅瞧了眼他摊开的手掌,错不了,那药膏是二哥从外地带回来的,贵得很。她既疑惑二哥的慷慨,又庆幸他的心地。因为她看出了沈卓文不是华溪村的人。对于那群下乡青年的遭遇她早有所闻——混混们对他们非打即骂。华梅再次看向沈卓文,他有张安在男人脸上显得秀美的脸,被当时审美观影响的人们所拒绝,但他很高,华梅大概只到他肩处,她不得不仰头看他。
“二哥不在,”华梅说,“我也不知道他几时回来,你要不要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话,沈卓文就露了个礼貌的笑容,“不用了,你告诉他我来过就好。”他把药膏递到她面前,“告辞。”
华梅留不住他,心里一阵失落,她注视着大门的方向,忽然发觉自己忘了沈卓文的长相,只记得他那幅眼镜背后的眸子。此后的几天里,她去给哥哥们送水时从田垄处远远的瞧见了他的背影,他双手握锹,正在除杂草。从那时起,他的影子就一直在折磨着她,尚不懂情爱为何物的华梅不知道那种情绪,只是人世间最为普通最纯洁的:爱,而已。她第一次见他就为他倾倒。
就这样,华梅开始有意和沈绰约接触,她深信总有一天两人会通过她再次相见。那时人们干活喜欢成群结队,男人们散落在大大小小的田间地头,女人们习惯于集聚在某处,手上活计不停,聊着家长里短。华梅很容易就在女孩堆里找到了沈绰约,她正在编竹篮——下乡之前,她还不会编——她手指灵活,编成的竹篮即美观又结实。
华梅看了会她的侧脸——以侄女的名义出现的沈华在未来也常被她这样凝视,并感到疑惑。过了会,华梅从地上捡了几根细长的竹条,没一会,一个竹编的蚱蜢在她手上出现。华梅把拎着蚱蜢的触角,晃到了沈绰约的眼前,后者惊了一下。
“给你。”华梅说。
“谢谢。”沈绰约小声说。她接过,仔细的观察了一会,放回了口袋。
没人相信,两人的友谊是从一只小小的还算粗糙的蚱蜢开始的,就像日后华怀卓回忆起和沈华的初识时,也不信她是因为糙米棒才和自己说话的。事实上,无论是母亲还是女儿,她们只是因为感觉到了温暖。她们突然来到这里,一切都是如此陌生,她们孤傲,警觉又敏感,难以融入村民中,很快就陷进死循环中,画地为牢,时间越长,越难走出。
有了华梅这个朋友后,沈绰约笑容多了起来。而华梅也实现了她见到沈卓文的愿望,唯一让她伤心的是,沈卓文常常待不久,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。华永新最先发现她的变化,追问了她几天华梅才肯说出实情,结果换来的只是哥哥爽朗的笑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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