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卿伸手挡住他的唇,呼吸变得越发急促,却还是坚决不要他再继续,李绩抬起身子,暗沉的双眸里露出一丝迟疑,两人对视,终于能看清彼此的神情。
“四哥这么喜欢我,”容卿捧着他的脸,微凉的手指在他脸上一遍一遍抚摸,目
光灼灼地看着他,“那就证明给我看看。”
“你想朕做什么?”
“把宫里别的女人都赶出去,从今往后只独宠我一个!”
身下之人狡黠的笑意让李绩心头一冷,满心的旖旎瞬间被扫空,眼神由迷离逐渐变得清明,所有暧昧不清的情绪终于被冷静取代。
他撑着身子坐起身来,不欲再继续,微敛双眉,耳中忽地又飘荡起他在紫宸殿偷听到的那句话。
每个人各有目的,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会纯粹。
“朕再说一遍,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。”
李绩下了地,转过身看了看容卿,紧锁的眉头几次松动,最后还是沉了下去:“朕知道你的心意了,既然是为家族而来,那你终归和她们没什么不同,是朕自作多情了。”
“三日后准备好你的封后大典罢!”
李绩促而转身,伸手扫开空中漂浮的青帐,动作几多粗暴,没多久人就离开了,屋里再次变得静谧无声。
容卿听不见声响了,才从床上坐起来,她偏头把头发顺到一边,神色没什么变化。
“出来吧。”
一声轻唤过后,藏在角落的幔帐后头才走出一个人,因为有连屏挡着,并不容易发现那里还有人。
烟洛绕过屏风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块绞头发的干巾,刚才她就一直在屋里,不知道为什么,主子突然跟她比划示意,让她躲起来,后来才知道是陛下来了。
容卿从床里爬出来,烟洛赶紧走过去替她擦头发,声音有些吞吐:“主子刚才,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?”
“哪样的话?”容卿一时没反应过来,她说了挺多,倒是不知烟洛问的是哪句。
“主子一向聪明,明知陛下不会答应的,何必问出来惹陛下猜疑呢?”
容卿莞尔一笑,明白了她的意思,不知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:“我看他那样子,完全被美色所迷惑,没准一松口就答应了呢,在后宫里跟别的女人斗来斗去也挺累的,要真能当个独受盛宠的红颜祸水,那我也很高兴啊!”
烟洛眉头一跳,听出她话里的事不关己,明明“美色”说的就是她自己,却像在说别人的事,口气尽是看好戏的揶揄。
她刚刚躲在黑暗处,看不见画面,只能听到动
静,屋里发生的事让她脸红心跳,更多的却是心惊,明明在越州经历了那样的事,此时却还能对陛下笑,那得有怎样强大的心智啊……主子越是这样对自己不在意,她便越觉得难过。
正出神的时候,容卿忽然把头发从她手中抽出来,扭头看了看窗:“你知道,刚才陛下为我解衣带的时候,我在想什么吗?”
烟洛一怔,寻声看过去,那张姣好无暇的侧脸倾城绝世,连她一个女子看到了都想细心呵护,可那张面孔下面,却空灵得仿似什么都不存在。
“奴婢不知。”
“我在想啊……”容卿叹了一声,“这样站在高处,低头看人的时候,原来是看不到他脸上神情的,看不到脸,就看不到他的心,看不到他的心,就能无视他当时的一切想法。说来好笑,我们有时觉得自己能俯视万物,却看不到眼前这么近的人。”
烟洛觉得这话听着有几分悲戚。
“但这样也挺好的,”容卿收回视线,伸手撩开肩头的衣服,将中衣褪下,一边脱一边道,“我想做那个可以俯视他的人,让他一辈子蹲在我身前,却不能被我看到。”
烟洛心中一震,被她这么露骨且以下犯上的狂妄吓得瞪大了眼,手上忽然一沉,她惊地回过神,看到容卿已经脱了衣服钻到被子里去,而她手上正搭着她刚脱下来的中衣。
“拿去烧了。”
那人背对着她,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像那些将心爱之物弃若敝屣的无情人一样冷漠,甚至还带了些嫌恶。
有些恶劣,却莫名让人觉得舒爽。
李绩走出玉照宫时,眉头一直紧紧皱着,但王椽却觉得他并不是在生气,更多的像是心里烦乱。胸怀烦恼的人不一定不快乐,有些人连烦恼都是甜蜜的。
王椽这么想着,却不想身前人忽然停住了脚步。
暮光暗淡,天际染上墨色水晕,天子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,顶上冠珠比月色美。
“王椽。”
“在。”
“假如你将来娶妻纳妾,你妻子让你把妾室都遣散,你心里什么感受?”
王椽弓着身,脸色顿时变成了猪肝色,连恭敬都维持不下去了:“陛下是拿小人寻开心。”
他一个阉人,这辈子都不能享真正
的鱼水之欢了,上哪来的妻妾去,简直是在埋汰他!
李绩压根没在意王椽说了什么,他眯缝着眼,目光落在空处,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:“朕为什么会觉得心头有点高兴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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